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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我原來就讀的廠職工學校，常常在操場上看到這樣一位老者，身著一身看不出顏色的衣服，不直的腰身背著一個破破爛爛的大編織袋，滿臉倦容。他的左手總是拄著一條木棍，而他的右手——支撐他生活的右手，總是撿起在地上被人隨處丟棄的飲料瓶。
我常常看到這樣的場景：十幾歲的小孩子，或者頭發(fā)染成花花綠綠的年輕人，他們總是把最后一口飲料喝進肚子之后，對著遠處坐在看臺上休息的老人大喊：“老頭！給你！”然后就隨手向前一扔。老人總是輕輕撩一下眼皮，任由那瓶子落在他身上或者旁邊的地面上。等到扔瓶子的人消失在他的視線，老人才慢悠悠地起身，撿起飲料瓶。
我問過別人，他們說老人本來有家，有文化，有工作，可是他被一場大變革擊垮了，后來就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，住在一個報廢的車庫里。
就是那一年的冬天，暴風雪襲擊了這個北方的小城。厚厚的積雪擋住了廠子里所有的道路。學校停課了，廠子沒有辦法正常運轉(zhuǎn)。所有的人都出來掃雪。臘月的天氣，那可不是一般的寒冷，每個人都在身上穿著所有盡可能穿的厚衣服。突然，我看見撿瓶子的老人從遠處一點點蹣跚走來。寒風打透了他單薄的衣服，可能他早就麻木了，只是臉色微微發(fā)紫。停住腳步后，老人從身后那個大袋子中拿出一塊厚木板，開始用他黝黑的干枯的手吃力地鏟雪……
幾天后，我聽說撿瓶子的老人凍死在了破車庫中。一個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袋子，幾百塊零散得不能再零散的零錢，一大堆各式各樣的飲料瓶，這就是老人所有的遺產(chǎn)。
都說人生下來就是來受苦受難的。每個人都扮演著人生不同的角色，承受著不同的痛苦?？墒俏覀儞碛胁煌娜松叛龊拖嗤淖鋈俗饑馈Ｕl也不能否認一個人在社會中究竟做了什么，誰也不知道一個人的靈魂會在什么地方發(fā)光，誰也不敢去承認我們?nèi)诵灾凶畲嗳醯囊幻妗?/SPAN>
那么，老人此刻去了哪里？我想他可能正在去往天堂的路上。與以往不同的是，老人身后的袋子敞開著，從里面飄灑出無數(shù)朵洗滌心靈的鮮花，它們一束束，一片片飛向這個沾染著塵埃的世界，滋潤著萬物，于是，春暖花開!
(作者系人文系 12文秘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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